【柳贈年】同醉花,釀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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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比武大典上,她不看比賽,也不同人尋樂,隻是坐在不遠處的位置從她隨身攜帶的藥囊裡取出幾株草藥就開始生啃。隻不過她一頭的淺紫色頭髮在人群外晃來晃去,倒顯得格外惹眼。

一旁不認識的藥修師姐見我一直盯著她看,就開始給我介紹這個看上去格格不入的女孩。她名喚「柳贈年」,有著棘手的先天性疾病,明明家裡是開藥館的,在她的健康上卻無能為力。父母喚她贈年,也是希望上天能給她些許年華,好好看一番這個山川江河。

師姐說到這時長長歎出一口氣,柳贈年是個倔強的人,藥修落座的雀霖峪比我們浮蒼山矮了不止一星半點,她還是趕了七天的路程,卡在拜師禮成的前一刻才抵達門派。其實她的父母不希望她師從這麼遠,也擔心她拜師路上的各種阻困。

濕噠噠的前發黏在眉上,當師父問出為何要來玉春派時,不同長篇大論和壯誌豪情,她隻是說:

「我想救自己。」

我回頭一望,她好像嚼了很多不同種的藥材,吐出來後又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地記錄著。我穿過人群來到她的身邊,就可以聞見濃重的藥草味,記錄本上的字跡密密麻麻地爬滿了全頁,一筆一劃都記錄著她的心得。

我不理解她為什麼每個草藥都要嘗一遍,這些東西看上去一點也不好吃。柳贈年並不說話,隻是分給我幾株藥草給我嚐嚐。

好吧,我撤回前言,這個嚐起來好像還不錯。

第二次見她是在新生交換會上,每個宗門在一年的上學期末都會互相交換一些新生,方便他們下學期轉專業。我隻是聽說藥修那邊人傑地靈,有著幽深的山穀和靜謐的溪流,和我們這裡山頂洞人雲集的劍修一點都不一樣。

聽說來了我們一行人,柳贈年激動地像見著老鄉一樣和每個人都握了握手,隨後便親自動手去下廚為我們準備自己的「特色藥膳」。

我相信柳贈年挑選藥材的本事,但我不相信她做飯的本事。碗裡紫的發黑的一坨東西我實在下不去口。旁邊從符修來的殷切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一口悶了,看著她絲毫冇有變化的表情,我也捏著鼻子喝了下去。

結果自然就是我直接一覺昏睡到了三天後的中午,柳贈年看見我醒來第一時間就從身後端出來了她新準備的藥膳,並一再強調這次的劑量她絕對冇放錯。

我找了一番理由推脫了後終於鬆了一口氣,我終於可以好好活著了…在玉春派的這些天並不如我想象中的那般自由,每天藥館裡都有著各式各樣來求醫的患者。我完全抽不開身去看想象裡的山穀和小溪,每天忙完後累得倒頭就是睡。

睡前迷迷糊糊間總能看見柳贈年的床前亮著一盞柔柔的小燈,她俯首在那個似曾相識的本子上記著什麼。

我罕見地失眠了,白天總是緊繃著神經盯著藥爐,也夜晚都不曾鬆懈。如此難熬的日子我竟隻過了一天,而柳贈年卻過了小半年。

遠處的藥房依舊亮著明晃晃的燈,它像一個永不落下的太陽,隻有它還亮著,世間的疾病纔不會藥石無醫。

雀霖峪裡每年這個時候開的最好的就是丁香。成串成串的丁香壓得樹枝都垂垂低著,風一吹,便像一場雪似的落了滿地。落在院前的石桌上,落在誰的髮絲間。

悄然一看,我便認出來院內坐著的是柳贈年。我這纔看清她的筆記本捲了邊,上麵大大的「救自己」三個字被劃掉,變成了「我要救所有人」。

後來回了劍修還能時不時收到她的口信,諸如今天又發現了什麼草藥,又製作了什麼新的配方,今天的患者如何如何麻煩……這些年我們都知道了藥修有一個見首不見尾的神農嘗百草二世,她比任何人都更拚命,更渴望擁有一個嶄新而健康的人生。

我們最後一次相見是在與魔修大戰的期間,藥修率領一眾弟子下山救援百姓和前線的同修,柳贈年自然也赫然在列。經過幾年的調理,她的身子已不像從前那般孱弱,取而代之的是歲月流轉中給予她的鮮活。

那張因戰亂而灰濛濛的臉上依舊掛著一抹淺淺的笑。她同病人們閒聊,聽他們講著之前生活裡的瑣事,又聽他們的哀哭和痛苦。往往這時她總會安靜的抱著他們,輕撫他們的後背,醫者醫身更醫心。

戰後的授勳典禮上我冇有看見她的身影,直到這時我纔想起來當時臨走時她給我的紙條。

「我要尋一縷清風,醫自己,醫人間。」

此間明月在,清風何處尋。

謹以此篇敬小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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