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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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來越熱了,林遠山把車開到路邊一棵大榕樹下,然後下車和樹站在一起,這樣感覺又好些,不然後背與襯衣都貼一塊了。這輛冇有空調的麪包車冬天像冰窖,夏天似火爐,要不是來接學校接彤彤,他這幾天都是騎自行車上下班。

彤彤自放了暑假後更忙了,上午學英語下午學圍棋晚上學舞蹈,從上幼兒園到現在,彤彤共上過二十多種興趣班,林遠山說徐藝暢總想把彤彤訓練成無所不能的神童,徐藝暢說緊趕慢趕還追不上彆人呢,林遠山說咱乾嘛要追彆人,慢慢走不行嗎?徐藝暢說你當年要慢慢走現在正在老家南山坡上放牛呢,林遠山說所以我後悔了,放牛多好,徐藝暢說你現在返回去放牛也不遲,要不我雇個車把你送回?話說到這裡林遠山卡喉了,一時不知回答什麼好,好在徐藝暢還冇得意幾秒鐘,林遠山就答上來了:讓一個警察回去放牛是對牛的不公平!說完這句話林遠山就趕緊逃出家門到院子裡和嶽父一起聽起京戲去了,不然這個冇邏輯的辯論會冇完冇了。

家長們越圍越多,到校門口被堵得嚴嚴實實的時候,彤彤就快出來了。林遠山伸長脖子向校門口張望著,他從不會直接站到校門口接孩子,那樣的話更費勁,半天從人群中擠不出來。不過彤彤就敏捷多了,幾下就從人群中鑽了出來,看爸爸像個放哨的貓鼬似的站在樹下,故意繞到爸爸背後來一次偷襲。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我什麼時候出來你都不知道?說起來你還是個警察,能不能逮住罪犯啊?!”

“罪犯都是大人,爸爸能逮住大人,就是逮不住你這小不點。”

父女倆說說笑笑地上車了。

車行到一個紅綠燈處的時候,林遠山的手機響了,他顧不上接電話等著過了紅綠燈才靠邊停下,一看是何彬來電,他回撥過去,何彬請他下午小聚,他說下午上班冇時間,何彬說怎比在刑警隊都緊張了,他說在刑警隊工作時間是不固定的,有案子時要連續工作幾天幾夜甚至更多,冇案子時相對自由一點,可以去處理一些個人的事務,而到了戶籍股人就變成一台機器了,到點開工,到點下班,上班期間彆想溜出來。與何彬通完電話,林遠山突然想到嶽父的生日是週五,屬於工作日,這樣不僅自己和徐藝暢要上班,好多的親友也要工作啊,這可怎麼辦?

中午飯桌上,林遠山和嶽父徐其騰說:“爸,您過生日換一天吧?”

“生日還能換?你最近是不是腦子亂了?戶籍股就能把人折磨成這樣?”徐藝暢總感覺林遠山最近常說些無厘頭的話。

“如果在生日那天宴請彆人會有好多人來不了,人家要上班嘛。”

“那也不能把生日給換了,你想春節中秋能換一天過嗎?”徐藝暢舉了一個很鐵的例子。這就和她寫論文一樣,每一個論據都是駁不倒的。

“換個日子也行。我是擔心把人家給搞糊塗了,好多人都記著我的生日,讓人家以為以前記錯了?”徐其騰說出了他的擔憂。

“爸,你這個擔心咱們到時候給人家解釋清楚就行,就說為了讓更多的親友們聚一塊,特意把生日換到了六月初六,您看,既是週六,又六六大順,多好,再說那一天正好是七月一日,是黨的生日,您和黨一起過生日不好嗎?”林遠山一直在和徐其騰商量,冇接徐藝暢的話,也就是說他對徐藝暢剛纔的話又無語了。

不過聽了林遠山這種極具說服力的解釋,徐其騰接受了換個日子過生日的事了,林遠山又說不用去酒店訂餐,就在家裡自己做,客人們吃得舒服,也便於交流和休息。

“好,好,到時我給大家做一道我最拿手的燒茄子。”最後徐其騰高興地說。

“爸,您是壽星,可不能讓您下廚,我一個人做兩三桌菜是冇問題的。”。

“你掌勺?哎呀我都想象不出生日宴要辦成個啥樣。”徐藝暢明顯對林遠山不信任。

“啥樣你到時候看吧,絕對會讓你難忘的!”林遠山說。

經過一週的準備,徐其騰的壽宴如期開始。最先過來祝壽的是陸建宏,比徐其騰的侄兒外甥們來得都早,他住七號單元樓,步行到徐其騰的小二樓用不了三分鐘。當年徐其騰很賞識陸建宏穩健務實的行事風格,凡經陸建宏辦的事都是有眉有眼的。在徐其騰的領導下,陸建宏從一個小秘書一直成長為一個市監局局長,可以說是徐其騰奠定了陸建宏的事業基礎,為此陸建宏對徐其騰非常感激,以恩人對待。陸建宏給徐其騰帶來一支上好的羊毫,徐其騰當即到書房用這支新筆寫了一幅字“知行合一”送給了陸建宏。徐其騰的書法在全國書法界是得到公認的,至今仍擔任河西省書法家協會副會長,這也是在他退休後其字仍不掉價的原因。陸建宏拿到徐其騰的真跡後非常高興,表示一定會珍藏。

徐其騰和陸建宏在書房小坐了一會兒,徐其騰說陸建宏進步快,剛過四十就是正處乾部了,陸建宏說有您當年的提攜纔有我的今天,遇上您這樣的導師一樣的好領導是我的福報,接下來兩人自然聊起了老本行,陸建宏說,目前市監工作麵臨全麵取消管理費,市監繫統必須向加大執法辦案轉型,近期最大的難題就是執法辦案,可是多年以來係統培養的乾部隻會收管理費,辦案人才太稀缺了!徐其騰說,處罰並不是立法的最終目的,也不是執法的唯一手段,咱們市監繫統要從執法監管為主轉換為信用監管,通過信用資訊的歸集和聯網實施約束,讓從業人員都能自覺規範自己的經營行為,人們的法律意識提高了,違法行為自然會減少,好孩子不是打出來的。

最後兩人聊起了各自的家庭和子女,陸建宏說他的女兒已經上高中了,學習很好,陸建宏說有其父必有其子,父親聰明女兒一定聰明。陸建宏他就希望自己的女兒將來能像藝暢那樣當一個大學教授,徐其騰聽了笑了,說千萬彆學藝暢,她不足的地方你不知道。兩人剛聊到這裡,徐藝暢就站到書房門口了,她故意不高興地對父親說:“爸,彆人的父親都是誇自己的女兒,你怎總說我的不是呢?”徐其騰笑笑:“那我總說你研究的那些遺傳變異方麵的東西人家也不一定懂啊。”陸建宏見到徐藝暢立即招呼:“這一段見你少了,忙啊?”“是的,剛開始一個研究項目,經常就住在學校裡了。”徐藝暢接話道。“遠山好像冇以前忙了,我每次回家都要在院子裡碰上他。”

陸建宏也發現林遠山的作息與以往不一樣了,以前有一天早晨陸建宏在小區院子裡遇上林遠山以為他要上班去,不想林遠山說剛下班回來,當時陸建宏感歎刑警就是辛苦,上下班都冇個鐘點。提到林遠山徐其騰和徐藝暢都沉默了,徐藝暢說要招呼客人退了出去,徐其騰稍停了停纔對陸建宏說林遠山離開刑警隊已經好幾個月的時間了,陸建宏問什麼原因,徐其騰說前一段時間有個嫌犯抱子跳崖的事你不知道嗎?陸建宏一聽馬上明白了,連說知道知道,他說莫非傳言兩個執法不當的警察中就有林遠山?徐其騰說是的,林遠山就是因為這件事把警銜給丟了。“那遠山現在做什麼?”“在戶籍股工作。”“哦,這樣啊?”陸建宏聽了很是震驚。

徐其騰和陸建宏在書房聊著聊著就聽到客廳裡的客人越來越多了,他倆起身來到客廳招呼客人,時間將近十二點時,一位老者坐在一輛輪椅上被人推進來,徐其騰一見一臉激動地急忙上前握手:“老軍長,三年冇見你了,聽說你一直在南方養病,現在身體怎麼樣?”“除了腿腳不靈活,其他都冇問題。”來人正是徐其騰在部隊的老領導車戰亭,推著輪椅的是其子車向南。徐其騰先把車戰亭推到一個舒適的位置,然後叫在廚房裡備菜的林遠山:“遠山,你看誰來了。”林遠山出來看到車戰亭連連問好,然後把車戰亭從輪椅裡邊抱出來放到了沙發上。

車戰亭到來後,徐其騰就不是主角了,他一會兒沏茶,一會兒拿茶點,跑前跑後像個小夥計似的。徐其騰剛入伍時,車戰亭是他的連長,那時他才十五歲,車戰亭一直像兄長一樣關心著他,訓練之餘讓他學文化課,直到他考取了一所軍校,從軍校畢業後徐其騰又回到了原部隊,那時車占亭已經是營長,徐其騰被任命為連長,這樣,他倆在一個部隊共事二十多年,直到徐其騰轉業。轉業地方又二十多年徐其騰的心一直在軍營裡,他克己自律雷厲風行的作風在市監繫統是出了名的,以至於把陸建宏這個冇進過軍營的人也感染得像個軍人似的。

“向南現在還在辦公廳?”其實徐其騰知道車向南現在是辦公廳主任,他是想知道車向南最近有冇動向,最近是機關單位又一次人事大調整時期,遺憾的是林遠山失去了這次機會。

“是的叔叔,我還在辦公廳。”車向南禮貌地點頭說。

“地方冇動,職位有微調。”車戰亭補充道。

聽車戰亭這樣一說徐其騰就知道車向南這次有動靜,順著說道:“我也說嘛,向南這次再不動就讓人不理解了。”

寒暄過後,車向南拿出一個黃色織錦緞禮盒,打開禮盒,車向南取出一粒蠟封的小藥丸遞給徐其騰說:“叔,這是一粒含有野生靈芝的萬壽丹,我爸爸吃過兩粒,效果很好,您也吃一粒試試,如果您覺得好和我說,我拿來的一定是真貨。”

徐其騰接過這個藥丸仔細端詳了一番,從外觀看看不出有什麼特殊,但憑這高階的包裝知道這一粒藥丸價格絕對不是一個小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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